【阅读人生】台北访书记-天平文化月刊
三民与诚品
乘坐的是下午航班，抵达台北，已是黄昏。在台北花园大酒店办好入住，几位同伴相约放下行李即可出外访书。未及下楼董春雨，敬波的电话来了，说行政法学会的董保城理事长正在大堂等候，要与我等共进晚餐。自助晚餐颇可吃，但心思全在书店，草草对付完事仙途剑修，便要出发。细心的董老师特意安排在会上做义工的女生小吴和在此访学的浙大博士生陈锦波为我们带路。步行一刻钟左右，就来到位于重庆南路的三民书局。三民书局是拥有六七十年历史的出版老店，因是三人集资创立，故曰三民。几十年间，法学书刊没少出版。三民在台北共有两家门市，一在重庆南路历旭，一在复兴北路，我都去过。重庆南路这家，地形更熟悉，所以进来直奔左前方的法学区，眼疾手快的功夫无人能比，刹那间，几种较新的行政法著述悉数收入怀中。锦波贤棣来台既久，熟稔书情，说有几种可暂时剔除，改日带我到东吴左近一家小书店，能有折扣。我岂不唯唯听从。说话间又来了几位大陆的教授，说宋华琳一等书蓖已经先来扫荡过了，心下不禁恨他们捷足先登梅影莲香。夜色已晚，细雨绵绵,本来说好再去诚品，担心大家怕累，我便征询是否就此打道回府，谁知他们兴致颇浓，于是继续诚品之旅崩牙驹。话说诚品书店我已到过多家，知道敦南信义两家最具规模。锦波建议去最近的台北火车站那家，到了才知竟是一间规模很小的便利店。大家很不尽兴，决计乘坐捷运前往信义店。不过我对诚品的期待已大不如前，加之较以往更懂节制，几层楼转下来果然颗粒无收，只是在收银台附近发现一本李志铭新著《装帧列传》，这才不虚此行。谁知这竟然是上天安排的一个伏笔，第二天我就神奇地遇见了李志铭先生。
旧香居
在台北，法律书店之外，艺文类的二手书店我只牵挂旧香居。旧香居我没去过，但我在《我在德国淘旧书》里写到过，那还是因为买了李志铭的书，李志铭则是旧香居的座上宾。那段文字是这样的：“旧香居女主人本身便是店内可移动的风景。女主人名叫吴雅慧，因为去了趟法国留学，朋友们便开始称她法文名字卡密。旧香居可不只店主长得好看，书也好看，李志铭就在那儿淘到了几本非常好看的书。真羡慕李志铭，真羡慕台北有旧香居这样书痴的乐园。”到台北的次日，开了一整天会，晚上还要参加欢迎晚宴。美食可餐，阿美族的歌舞亦有风情，但心早已不在这边。甫一结束，即与几位同仁结伴打车前往。车子正好停在旧香居的门外，迎门就看到书台上立着几幅竹久梦二的美人画，店的尽头，恍惚就是吴卡密的修长身影，忍不住高喊一声：“吴老板在吗？”那边吴老板似乎小有惊愕，还来不及应答，我已穿过店面来到收银台前。心灵手快的泓已经快速为我扫了两册竹久梦二，我哪顾得上瞧一眼，只一心盯着墙上的几幅。“这些竹久梦二可都出卖？”这是我的第一句话。“有的卖有的不卖凯琍。”这是吴卡密的第一句回答。我再加端详，口里说道：“我的两本书的封面选的都是梦二版画，可惜这里没有那两幅。”吴卡密眉毛一扬：“你是李广宇白瀑寺？”我还未及反应，她就从身后搬出了我那三本书，说：“刚刚买到的，还没来得及看，李志铭先看了，他说再造繁荣，里面写到你，写到旧香居。”我说：“我正是从李志铭的书里知道了你，知道了旧香居。”她一指旁边的沙发：“那里坐的就是李志铭。”我这才仔细打量沙发上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人，顿时想起他在一本书里的自我介绍：“具有天秤座理性的冷淡与分析倾向。平日素以逛书店为生活之必需，闲暇时偏嗜在旧书摊中窥探历史与人性。”我说我昨晚逛诚品，只买了一本书，就是你的《装帧列传》韩乐净水器。吴卡密则拿来两种李志铭的精装本，张罗着让他为我签名。也顾不上欣赏满店的插架琳琅，三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聊，聊竹久梦二，聊栋方志功，聊吴兴文，聊草木祭……就像每天都在一起的老友百田ゆきな。吴卡密说：“真是神奇，早半个小时晚半个小时，我们三个都不会凑到一起。”
汉兴与元照
在台北的会议，假东吴大学城中校区举办，由台北花园酒店出发，步行几分钟即到。路上，现任东吴大学副校长的董保城老师说，东吴在台复校后，校园设在士林外双溪，离故宫不远，依山傍水，甚是美丽。城中校区只有法学院，虽然地盘很小，但颇有地利，因为政府法院云集周边，邀请官员前来讲座与谈，格外方便。到了校园门外刘凯菲，看见隔着延平南路对面的巷子口高矗着一块汉兴书局的牌匾，心想恐怕就是陈锦波所说能够打折的地方了。趁着会前的间隙，和锦波前往侦察图种怎么用，店门上的营业时间却显示礼拜天不开门。隔天上午，最后的半天会议，因为担心会议一结束就要转场，所以就在大家茶歇时奔了过去。走近见店门大开，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店面虽不大，收获却不小。结账时掏出信用卡，店员说只收现金。看我有些愕然，店员莞尔一笑，说出门左转就是一家台北银行。取款回来结算时果然有折扣，听我说不要发票，还给刨去了税金。回到会场大家都说你是不是下去抽烟了，我乐颠颠地连说没有。这事可比抽烟来劲多了。
南开的宋华琳也是个书痴，听说同有台北之行，当时就约我一起去元照小红帽穿越记。可惜他到得早，等不及我来就先去扫荡了一番。但华琳并不是专美之人，慷慨地帮我加了元照职员曾如葳的微信。会议结束后，就有了元照之行。元照在中正区馆前路湖口人才网，那晚去三民时曾经路过，只是不营业。我们今天去淘菜猫，也是公司特意作出安排。行前与曾小姐约好，她在楼下优衣库门口等，车还没停就看到她婷婷的身影。穿过商场酒肆到了楼上，只见会议室里早有精心布置，桌上整齐摆放着各种元照出版物，书籍之外，法学期刊也有好多种，除了以往见过的《月旦法学杂志》穆尼尼奥，一本《月旦裁判时报》更引发我的兴趣。公司职员通过幻灯片为我们介绍了元照的主要业务，深感元照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图书出版机构，数位影音、教育培训，均搞得热火朝天。与内地的合作也很广泛，燕大元照就是其中的成功一例。元照的内部门市在楼下，纪秋凤经理亲自带我们下去选书，只可惜很多元照的出品已经先期买到了。
新学林
在台北的最后半天，本来早与在此访学的浙大陈锦波同学相约去台大周边寻书俄木果果，但在大堂集合时碰到了负责会务的张锟盛先生，他说：“你已经去过三民和元照，第三家法学出版重镇新学林不能不去。”接下来一边介绍新学林如何新锐，一边忙着与那边电话联系。一番话打动了西北政法的小书虫赵哲，嚷嚷着也要一起去。三人打车来到和平东路二段339号，林静妙副总编辑已经在楼下等候，寒暄过后带我们来到位于九楼的出版公司。进得办公间，右侧一面书墙立刻映入眼帘。果然如锟盛先生所言，新学林的出版物，作者新，选题新，教材也有，专著更多。行政契约、私行政法、资讯公开、诉讼类型，都是感兴趣的话题黑豹突击队。拿起一册厚重的《行政法总论》，彭程程林总说，这书是陈敏先生自印，用的是圣经纸。蓝布红签，厚如经典；钜细靡遗，洋洋大观。一排中研院的文集，林总说是为他们代售兰州二中。逐册翻过，每一集都有汤德宗先生对年度资讯公开案例的评述。想起早些年为讨要他的一篇文章，曾经辗转请托，未料很快就收到了先生的邮件。一阵兴奋地挑选过后，林总一边交待员工给我们优惠，一边为我们沏上了茶水，宾主相向而坐，热烈闲话。林总说，台湾市场很小，我们又是小本经营，创业殊为艰难，但我们始终坚守品质。我虽是副总编辑，但一般的编辑业务，也要亲力亲为。说着话，从架上抽出一本王泽鉴先生的《民法总则》，说王先生的一些手稿都是由他负责誊清。果见王先生在“增订新版序”开篇就说：“本书增订再版，新学林出版公司同仁，尤其是林静妙女士及许承先生鼎力协助，并致最诚挚的谢意。”我说我再添购这本，请您签字，以为留念。林总嫣然一笑，道：“签字不敢，这本我送你了吕紫剑。”也是一段书缘。
台大周边
离出发去机场只剩下三小时时光，决定把它留给台大周边，于是和锦波、赵哲两位小书虫从新学林直奔公馆而去。车上开始设计路线，锦波正在台大访学，情况熟，提议先去古今书廊。在巷子口下车，肚子咕噜噜叫了，先在一家苍蝇店吃了份卤肉饭。两个孩子抢着买单，搞得厨师直翻白眼。古今书廊名气很大，号称看尽台湾半世纪的旧书业兴衰。已是曾祖母级的老板娘经常豪气地说：“台大至少有一半的教授，都来过我这里找资料。”何帆也曾向我推荐：“台大旁边的二手书店有很多经典老书，间或还有很多法院的出版品。”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这间。但在古今，的确看到了不少法政老书，其中包括史尚宽《行政法论》的初版。品相较为完好，索价却只几百新台币，但拿起放下几个回合，最终没有买下。赵哲倒是毫不含糊，两本管欧的行政法总论和分论，悉数收入囊中。心里惦念的是茉莉二手书店，于是把新学林的战利品暂存古今，一身轻松地前往。途中去了一家二楼旧书，了无意趣。经过知名的杂志疯，也没顾上进去。几经折返，终于在罗斯福路一个安静的短巷里找到了茉莉。茉莉之得名，是因为店主夫妇分别叫蔡谟利和戴莉珍。夫妇俩在光华商场经营茉莉许多年之后，又发豪情，在台大开了更大的分店，由于店面宽大，装潢雅致，一时颠覆了人们对传统二手书店的印象。但有句话讲得好，书店不能只是卖风格，我在店里优雅地环视了一圈，结局却是空手而出。唯一的收获是，结识了两位可爱的小书友。锦波、赵哲还偷拍了不少我在书间穿梭的背影，身背双肩孙若怡，勇往直前，倒是十分传神，似乎寓意着，访书寻书，永远在路上。
作者单位：最高人民法院第四巡回法庭
制作：郭倩楠 审核：李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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